郑成功收复台湾 [郑成功:流放者归来] 农历正月廿七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令厦门鼓浪屿陷入茫然失措的时空错乱往返于鹭江两岸的渡轮戛然止航,原本灿若云霓的海滨夜景转瞬间便迷失了踪迹此时正是崇祯殉国、明朝丧难以后的第六个甲申年,距郭沫若君写作她的历史名篇《甲申三百年祭》又过了足足一个甲子光阴好像舒卷着倒淌回历史的最深处,曾经湮没飘零的前朝往事又如磷光渔火般历历出现几艘搁浅在沙滩上的老船俨然焕发出它们青春的神采:隐约的金鼓声中,飘扬的日月旗下,“国姓爷”郑成功的舰队就要破雾启航了 迷雾中的背影 “三十功名尘和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岳飞・《满江红》 晨雾未褪,风软潮平鼓浪屿礁岩上郑成功的巨石雕像微微露出一道剪影,如大梦初醒前最终一瞥凝视熙攘的早市声中,许巨星先生照例坐在龙头路口的老店里,要一碗五元钱的鲜肉鱼丸四十二年前,为纪念郑成功收复台湾300周年,才从新加坡学潮中脱身返国的许先生,几乎赤手空拳地在郑军营寨的故址――日光岩下,营建起一座馆藏丰富的“郑成功纪念馆”荏苒的光阴增值了古物,连当年那些经她之手仿造的复制品,现在也被 珍藏在玻璃橱柜里,坦然迎对着瞻仰者崇敬的眼光 “郑成功就像一块多侧面的水晶,折射着中国传统和当代的诸般信念。
许巨星信步走在幽深的巷子里,一边和相熟多年的老街坊不停地打着招呼,“她是孤臣和逆子,战将和儒士,彪炳史册的民族英雄和香火鼎盛的民间神祗她在血液里流淌着中日两族的基因,也飞跃着海洋冒险家的气息郑成功或许是中国古代史上最终一位悲剧英雄,可惜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中国近代史――面朝大海的商贸开放史,或许也因她的过早辞世而夭折 曾经是郑成功一方依据地的鼓浪屿,早已在近一百年的西潮涤荡下洗尽了戎马的征尘,花园洋房和钢琴管乐,拨弄着岛上略带些殖民趣味的“欧陆风情”湿润的海风懒散地打发掉一天的光阴,老大家围坐在街心花园里耍牌消遣即使日光岩下,故垒西边,一组青铜铸就的兵马雕像意欲还原那个时代的些微印象:把守营门的明朝武士和“博饼”游戏的郑军官兵,但远来的游人更爱听“万国租界”里南洋巨商和洋人领事的风流韵史,而不是一个满怀家仇国恨的古代青年午夜徘徊时的悲苦呻吟 公元1646年,清军入闽曾经赐予她“国姓”,并为其更名“成功”的南明隆武皇帝朱聿键败亡,父亲郑芝龙不战而降,母亲田川氏受辱殉难,甚至南京太课时代的授业恩师――一代大儒钱谦益也弃节仕满,儒家传统信仰中最为神圣的“天地君亲师”在一瞬间竟瓦解无遗对于中国士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一系列的打击更为沉痛。
时年二十二岁的郑成功怎样挣扎在灵魂的炼狱里,怎样直面精神和现实世界的双重沦陷而不得不挺身担当,这一段心灵史无人能够复原不过,当她在孔夫子的庙堂前焚毁了儒者的衣冠,发出“昔为孺子,今为孤臣,向背去留,各有所用,谨谢儒服,唯先师鉴之”的苍凉慨叹时,支撑着这位悲愤青年的最终一点期望火焰,或许仍然是儒家思想中“知其不可而为之”的血性操守,和“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剧情怀 于是这座弹丸大小的鼓浪屿便成为郑成功精神上的再生之地即使在二十一世纪某个清晨的雾气里,我徘徊于这孤岛上所见到的一切――爬满青苔的西式老宅、推着木板车运货的民工、小店里兜售叫卖的海螺和馅饼和在“保生大帝”祠堂边打麻将的老人――全部显现出一份安逸无争的桑榆晚景,但357年前,当“招讨大将军国姓”的旗帜高高飘扬于日光岩上时,鼓浪屿却曾是整整一代政治、军事、文化精英唯一的期望所在它以一个青春的锐气召唤着反叛者殊死的追随,更以一个决然的姿态否认着历史的必定宿命,甚至当这场近乎绝望的抵御最终湮没于所谓“康乾盛世”的赞歌唱颂中时,在中国底层民众的秘密帮会里,“国姓爷”郑成功仍然是她们抛头颅、洒热血的性命托付者 “三杯合自然距鼓浪屿二百余公里,漳州东山县博物馆的陈立群馆长拈起一枚精巧的白磁酒盏,指给我看它杯壁上镌印的一行草书。
这是从东山海域发觉的郑成功沉船中打捞出来的遗物之一,据猜测和“反清复明”的天地会有些暗地里的关联天地会流传下来的《三点革命诗》有“三点暗藏革命宗,入我洪门莫通风养成锐势从仇日,誓灭清朝一扫空的入盟诗,虽说天地会到底和郑成功有多大的瓜葛,史学界仍广有争议,但“三杯”和“三点”之间的语义默契,多少令研究者有些答对了“江湖切口”式的暗自兴奋 “那两艘沉船还在海边上,你们真该去看一看陈馆长摩挲着一尊锈迹斑驳的郑军铜铳,将眼光投向窗外沧茫的海岸线上 战船的灵魂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李白・《行路难》 农历二月初二,正是大潮退落、渔家赶海的日子东山岛上冬古村的女子和娃娃们在骤然伸展出百米开外的大滩上俯身搜寻着海货,几只小海蟹张惶地在乱石和杂物间四散奔逃,两根半埋在淤泥里的黝黑铁筒成了它们最好的暂时避难所螃蟹们其实正躲在郑成功战船的炮口之下,只不过三百余年的海底生涯,令这些昔日里喷火投弹的致命武器,早已经披挂起铁锈、泥沙和海贝胶合的盔甲,浑噩地泯然于海族的芸芸众生中了 桑建平先生就住在海边的小棚屋里,负责照看这两尊铁炮和泥沙之下更多的郑军遗物2021年1月23日,冬古村的两位渔民无意中发觉退潮以后的海滩上有些隆起的异状,随即的初步发掘便现形了铁炮、铜铳、船板、制钱和印有“三杯合自然”字样的瓷器细软。
文物学家籍由“永历通宝”的年号和铜铳上铸印的“国”字标识,判定这是两艘郑成功时代战船的遗骸作为对抗满清王朝的最终一支残明势力,郑氏自克�从台湾归附以来,便在正史中销声匿迹,即使身为“开台圣王”的郑成功在台湾民间仍然香火鼎盛,又一直是汉人秘密社会“反清复明”的精神偶像,但终究以前朝余孽身份归降的郑氏政权,却极少能留下确凿的史料实物大海总算为她昔时最溺爱的踏浪健儿保留下两船斑斓的旧忆:它令战船朽木的躯体得以安息,却让不愿永远缄默的灵魂浮出水面,以每一枚哑然的炮弹,每一片细碎的陶瓷,为一段被强权抹去的历史放声呐喊 桑建平舀起一盆海水,冲了冲炮管上淤积的泥沙在晨曦映照下,粗糙的铸铁炮身坚实而厚重几位村民蹲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两坨为她们的小渔村带来不小声名的铁疙瘩:听说一场电视直播的考古挖掘马上在今年初夏举行,又有消息说国家博物馆要在这里计划水下考古基地――沉寂过数百年光阴的冬古湾,或许又会有几分热闹好看了 海涛声逐步凑近过来,赶海的大家大多收拾妥当回村去了最终多个出海的渔人踏着潮头,将收拢的渔网搬回岸上泛着白沫的水波一层层地包围起那堆杂乱的战船遗址,避难的小蟹轻快地逐水而去,一切好像又归于未知的混沌。
惟有乱石当中的两尊铁炮,在被海水淹没的最终一个瞬间,依然昂起它们锈迹斑驳的身躯 和西洋文化侵蚀日久的鼓浪屿相比,东山岛更保有郑成功当年横行水路的“闽海雄风”,当地民风也愈显得淳朴而强壮渔业仍是东山人最主要的生计,在大澳湾拥挤繁忙的渔港里,排成阵仗的木壳渔轮完全能够让法国马赛的游艇码头相形见绌舵灵吉利”之类的祈福咒语,依旧白花花地写在海青色的船帮上,似乎几百年来从未改变间或有载着渔获的小艇从大船的缝隙中游向码头,几名渔工抬着满筐的海鲜鱼蟹登上石阶,直接装进酒楼运货的小卡车里看她们有力的臂膀和沉毅的面容,依稀还可想见当年“国姓爷”麾下水师士卒的神采风韵 据《闽海纪要》等史书记载,自1648年至1652年间,郑成功曾数次“募兵于铜山”1661年收复台湾之役,更有五百余名东山青年随军出征出身于海商巨贾的郑氏集团和打鱼为生的船家水户原来就有着天然的血脉关系,满清朝廷以暴力推行的“海禁”政策,更迫使靠海吃海的闽南渔民根本倒向郑氏一方所以,在数十年间纵横四海、所向披靡的郑成功水军和其说草创于厦门鼓浪屿,不如说大成于漳州的东山岛上 东山县城铜陵镇外“九仙顶”――今日县气 象台的背后,一块镌刻着“瑶台仙峤”的危岩兀然高耸。
和鼓浪屿日光岩上的水操台相仿,它一样也曾是郑军将领操演水师的指挥台在�岩峭壁的荫庇之下,一座青烟缭绕的观音堂更为此间山水点染了卓然不俗的灵秀负责照看庙堂香火的游松老人将我引到一处摩崖石刻跟前,上面镌刻的是郑成功四十三员战将捐资重建观音堂的《仙峤记言》在郑军阵营中权高位重者如洪旭、甘辉、张进和后来的叛臣黄梧、万礼等人皆名列其间将军百战死,壮士无人归永历壬辰岁”的年号在山岩上依稀可辨,而这些武人骁将所搅动的历史波澜却早已风平浪静惟有这座小小的观音堂香烟如故,保佑着东山的乡亲父老安享几年无灾无难的太平时光 东山岛一直是明朝海防的最前线,抗倭名将戚继光曾经在九仙顶屯兵设寨,“水寨大山”也因之而得名熟读戚继光兵书战策的郑成功命令士兵负重操演,“求惯海之人,能狎风涛,耐劳苦”,而谙熟水性、膂力过人的东山渔民自然成了郑氏水师的骨干力量沧海桑田仿如隔世,现在站在水操台顶举目四望,城郭人民大异于往昔惟有海湾内停泊的片片渔舟帆影,似乎仍在等候着“国姓爷”一声令下,便飒然扯起战旗,亮出铠甲,朝向远方拔锚启航 船是郑成功的生命,是她所开创一切伟大事业的根本在大澳湾畔的东山造船厂,新鲜的刨花气味刺激着古老的回想。
几艘还未完工、还保持着原木本色的新船,于夕阳的映照下焕发出黄金般的光彩,丝毫不掩饰其桀骜不驯的俊朗身材 “古时的渔船更狭长部分,更需倚靠风和水的动势在造船厂工作了五十多年的老李师傅停下手上的活计,为我指点古今船型的演变,“但它们结构和性能的差异其实并不很大东山是郑氏水师造船的关键基地之一,就在这座船厂的地基下面,曾经发掘出昔日船坞的轨道和船舶的遗址;而一个名为“大青头”的帆船――几乎就是当年郑军战船的嫡系后代――仍在闽海的波涛里自由地游弋 趁着最终一抹夕光返照,工大家忙碌地用刀斧钻锯雕琢着船舷和甲板粗木榫接的船体有如一具具肌肉强壮的躯体,手工打造的凹凸纹理更令人温暖亲切原来每一艘木船全部有它特出的风骨和性情,一个在大工业时代的流水线上不复存在的独立灵魂 “这恐怕是我们建造的最终几艘木船了抚摩着曲线光滑的船身,李师傅忍不住有些黯然伤怀,“成材的木料越来越少,想预订木船的渔户也没剩下几家她将手中的曲尺指向不远处另一个船坞:“瞧,我们全部要转行去造新式的铁壳船了,但它能算是一条真正的船吗?” 钢铁焊造的渔轮冰凉地背对着白发苍苍的造船师傅老李,正如历史最终遗弃了郑成功的光荣和梦想,将聚光灯下的舞台交给了拖着长辫粉墨登场的满洲旗人。
但郑成功出演的这场大戏历来也没有真正落幕,“丁无可怎样之厄运,抱未得曾有之孤忠它一直在中国的民众心中奏响战歌残阳如血,那几艘金色的木船像是要燃烧起来,在恢宏的暮色里,成百上千艘战船的灵魂在海风中唱和 1661年收复台湾之役,有五百余名东山青年随军出征出身于海商巨贾的郑氏集团和打鱼为生的船家水户原来就有着天然的血脉关系,满清朝廷以暴力推行的“海禁”政策,更迫使靠海吃海的闽南渔民根本倒向郑氏一方所以,在数十年间纵横四海、所向披靡的郑成功水军和其说草创于厦门鼓浪屿,不如说大成于漳州的东山岛上 家乡的云和花朵 “田横还有三千客茹苦间关不忍离 ――郑成功・《复台诗》 厦门大学的足球场刚好坐落于郑成功曾经操演过水军的演武场故址,半月型的看台上方是一列气度凝重的教学楼,有如几位督操观演的巨人海滨的“演武路”从校门外斜掠而过,悄然提醒着当地的历史渊源李自成、多尔衮和郑成功全部死于39岁的年纪,这种历史的巧合其实很堪玩味厦大历史系的杨国祯教授说,“她们分别代表着中原农民、北方游牧民族和东南海商的政治势力即使历史不能以假设置论,但其中任何一个人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全部可能将中国带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历史轨道上去。
1659年,郑成功规模最大的一次北伐以失败告终――即使她曾那么临近了胜利的边界十万健儿天讨至,雄心激似大江潮”的豪情壮志付诸流水,退守金厦乃至东征台湾成为郑氏政权不得不走的一步残棋尽管在她人生最终的三年里,郑成功以从荷兰人手中收复台湾的功勋彪炳史册,但在那个大航海的时代里,籍由海市通商的力量推进中国社会近代化转型这一更大的梦想,却因她的猝然早逝,及其子孙困囿于台湾孤岛的无所作为,最终宣告了“海洋中国”的历史性流产 有明一代,试图打破中华帝国“黄土天下观”的两位大航海家全部姓郑:明朝初叶的三保太监郑和和残明时期的“国姓爷”郑成功假如说郑和下西洋的巡洋壮举还笼罩在“中国”对“四夷”宣抚怀柔的朝贡制度之下,那么郑成功的海国观念却和同时代的西洋列强更为靠近:“据险控厄,选将进取,航船合攻,通洋裕国”,一直是郑氏政权建立和维系的基础国策她不独被南洋各国的华侨目为至高领袖,还和日本幕府和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殖民政权之间保持着亲密的商贸往来,甚至一度完全垄断了中国的海外贸易:“凡海舶不得郑氏令旗者,不能来往更有史家依据郑氏遗留的未竟策略推演,倘若郑成功多得几年阳寿,“南洋”列国的政制风貌或许会迥异于今日的格局。
郑成功对军事制海权、海外贸易权等方面的远见卓识,不单远非昔日“恐海抑商”的满清统治者所能比拟,甚至晚生二百多年后的中国当代政治家,也要在饱受闭关自守的辛酸以后,才算体悟到“开放强国”的硬道理曾经被郑成功命名为“思明州”的厦门岛上,现在仍有一条繁荣的商业大道,以“思明路”的名义纪念着一场年代久远的复国残梦而在历史的后视镜里,朱明或满清全部只是一段朝兴暮止的墓志铭而已帝制王朝的背影早已随雨打风吹去,闪亮的店面招牌正昭示着中国前所未有的全球贸易时代的到来 画着“郑”字商标的“国姓爷”牌“成功茶”,算是厦门的海商后代对郑成功最全方面的纪念和征用这种将茶叶放入蜜柚中烘焙而成的“柚茶”,听说曾是郑军攻台时避瘴疗疫的秘药,现在更被看成价值不菲的旅游纪念品,用印有“劝荷兰殖民者投降书”的纸张包裹着,再装入一尊尊铁炮形状的锦盒里成功”这两个字在厦门街头巷尾的广告牌上焕发出诱人的光彩:不过不再是朝不保夕的明朝皇室对夺回政权的一帘幽梦,而是卡拉OK厅里小老板们发动商战时的狂热歌声:“成功啊成功,爱拼才会赢!” 郑文芬小姐是“国姓爷”牌“成功茶”的商标持有者之一,她也是郑氏宗族某一支系的后人每十二个月清明前后,郑文芬全部要随同家人,回到漳州南安县石井镇上的延平郡王祠,为先祖郑成功在天的英灵烧几张香纸。
这座在盖满了瓷砖楼房的镇子里显得古色古香的宗祠,年年召唤着散落四方的郑氏后人回乡祭扫大陆、台湾乃至郑成功在日本胞弟田川七左卫门一脉的后代,全部将这里视作宗族血脉和亲缘的根基所在 宗祠的管理人郑万天先生摊开一本郑氏宗谱,为我指点郑成功在这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里的节点和传承:“自从郑克�归附清朝,举家迁往北京以后,宗谱里就不再有郑成功直系后代的记载了万天先生神色有些黯然,“这些年来我们虽数次求访,但一直没有得到确凿的消息史载北京西便门外的羊坊店,曾埋葬了郑成功的几位子嗣,但现在那里林立的高楼早已抹平了一切历史的痕迹相传康熙皇帝调遣郑氏的残部戍守北疆,为的是让她们永远断绝对大海的念想,所以蒙古大漠的某个部族之中,或许还流淌着郑成功的血脉又有一个说法:几年前有一名北京的矿工,曾经自称是郑成功的嫡系后代,并将几件家传的旧物卖给了厦门纪念馆但此人愧于贩卖祖产的不肖,坚持不愿透露自己真实的身份…… 郑万天的几许无奈,很快便被她身边玩耍的小孙子扫灭一空这个名叫郑奕豪的娃娃,算起来已经是郑家第23代子孙即使她懵懂的年纪上,还不太知道这一叠厚厚的族谱和自己有着怎样的关系,但祖先的光荣和梦想正是在这种自然的繁衍延续间脉脉地传承。
万天和奕豪祖孙二人,在撒满阳光的宗祠院落亲热地依偎在一起,而巍峨的殿堂中,缭绕的香烟里,“国姓爷”郑成功的雕像继续默然微笑 又是黄昏日落时我坐在龙海石坑村外一座古堡残墙的端头,俯视着波涛初涌的金色大海厦门岛在远方的海平线上跳珠跌宕,清冽的阵风飒然吹起,漫坡里一人多高的茅草金戈铁马般地咆哮着三百多年前,郑成功夯筑起这座坚固的铳城,和互成犄角的鼓浪屿一道,警觉地守望着家园的界线岁月剥蚀,容颜苍老,却没有什么能湮灭它屹立的身姿当它脚下的古老村庄在经济热潮中褪变成厂房林立的“开发区”,当它注视着巨型集装箱被装上远洋巨轮,开赴遥远的天涯海角,这位曾和郑成功的命运休戚和共的老兵,这座曾被流放在历史边缘的城堡,伴随商船远行的汽笛声,将会在明日的晨曦里如春花般怒放。